睁开眼，望着头顶无边的黑暗，尽管后脑处仍旧有微弱疼痛感传来，司马沉沉觉得，自己应该还是死了。

“没想到啊，自己居然是被一棍子敲死……”

“更没想到啊，这根棍子，好像还是自己一直倚重非常的烧火棍，刚才还对着它撒了泡尿呢！”

“这么一说……我岂不是……撒尿撒到自己头上了？”

想到这，司马沉沉一个激灵弹坐起身，挥舞衣袖，对着自己后脑勺就是一阵狂抹。

“嘶……不对啊，我都死了，还这么讲究干什么？何必像京城那群神经病一样，讲究什么体面不体面的呢！”

“就是就是，做人这么累，做鬼，还不能轻松一点么？”

一脸释然地笑了笑，起身伸了个懒腰，原地转了一圈，见周围实在太黑，司马沉沉便下意识地亮起了自己的右手。

四处照了照，忽然发现，那根烧火棍，竟然就躺在自己脚边。

“哈哈哈哈，你个小王八蛋，做坏事得报应了吧！把我弄死了，你以为你就能……”

忽然想到什么，咯噔一下，司马沉沉忙用力捏了捏自己头脸，又运转真气，检查一遍身体。

“莫非……老子还活着？”

怔忡一会，司马沉沉顺畅无比释放出神念来，旋即狂笑一阵，激动不已地捡起烧火棍，冲着它狠狠亲了一口：

“就说嘛，我费尽千辛万苦弄来的不死金身，怎么可能一棍子就没了呢！

哈哈哈哈，死哪有活着好呀……Mua～啊呸呸呸……真他娘的恶心！

这上面怎么还有……呸呸呸呸呸……”

重新接受自己还活着的现实，司马沉沉静下心来，借着自己发出的光，在黑魆魆的山洞里面转悠一圈后，被一个发着微光的洞口吸引了过去。

“嘶，这地方怎么感觉……有点熟悉呢？”

站在洞口往下望了望，望着云雾迷蒙，散发着幽幽青光的无底深洞，司马沉沉陷入了沉思。

“他们都在找你，不下去看看么？”

“谁？？”

寻着声音，司马沉沉猛然一回头，只见一个穿着黑色皮袍的青年男子从黑暗中现身出来，在洞口边上停下，冲他抱拳一笑。

“方云天？你……你没死？？”

尽管基本确定，他对自己构成不了威胁，司马沉沉还是选择往旁边挪了两步，离洞口远了一些。

“是死是生，以你现在的修为，莫非还看不明白？”

方云天耸了耸肩，毫不犹豫地跳进洞中……

“哎？？”

司马沉沉追到洞口，不见其踪影，正恍惚不定时，洞内忽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声音：

“郭姑娘？？哎哎哎，冷静冷静，别拍了，沉不下去的！”

“是你们？”

“郭姑娘怎么也下来了？”

“和尚……你们都在啊，真是太好了。”

……

“郭意、陈志、三升？？”

司马沉沉莫名紧张了起来，“我……又回到天都山了？不对……这肯定是藏天弄的鬼！”

正纠结不已地准备离开，下面又传来一个微弱的女声：

“大家都在啊……子虚呢？他是不是也在附近？”

如遭雷击一般，司马沉沉整个人懵在原地。

“阿紫……是阿紫的声音！她还没死！！”

使劲捶了捶忽然胀痛不已的脑袋，司马沉沉强行释放出神念下去，然而，却再也没有任何声音传来。迟疑挣扎了三息，他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。

在空中不知坠落了多久，感觉自己的灵魂和身体都快要分离的时候，扑通一声，司马沉沉落入水中。

冰冰凉凉的感觉传遍全身，也让他重新回到现实。

“我……我他娘的不会水啊！！”

“谁来救救我啊……”

“冯二哥！冷静冷静，别拍了，这水是咸的，放轻松些，沉不下去的！”

司马沉沉一怔，停手扭头一看，只见三升正漂浮在水面上，距离自己不过一丈距离，正神色凝重地看着自己。

努力平复心情，司马沉沉抹了抹脸，盯着他看了好半天才问：

“三弟你……不是在白马寺吗？”

“冯二哥，京城现在……已经变成了之前的天都山，只有山顶还剩了一观一塔。

你现在看到的……并不是我的真身，刚才因为感知到你的神念，我才赶紧进来提醒你的。”

“啊？那为何我感觉不出来……你和正常人一模一样呢？”

“那是因为……我不久前突破到了佛法界。”

三升苦笑道，“就是那天白马寺爆炸，又和你说了话之后吧。”

见司马沉沉还是一脸懵，三升便提示问道：

“冯二哥，还记得你这金身，最开始，是从哪里得来的吗？”

“我想想……”

司马沉沉抬起右手，看了眼颜色稍微精纯一些的那根小指，往事涌上心头。忽然之间，以前的很多事都变得更加明朗了些。

“慧成大师……宗主……”

三升点点头，“冯二哥，没猜错的话，这里便是那藏天冥帝的身体里面。千万不要继续逗留，咱们得想办法，赶紧离开才……”

话没说完，三升忽然没入水中消失不见。司马沉沉身一震：

“三弟，你去哪里了？别吓我啊！”

略等一会，没有回应，司马沉沉忙撸起袖子，亮出金光闪闪的双臂，扑腾扑腾地往他那边凑过去。然而刚刚前进三尺，三升刚才呆的水面，开始迅速下沉，并以之为中心飞速旋转起来。

“遭了……”

感觉整个身体开始随之旋转起来，司马沉沉想飞身出去，可发现怎么也使不出力气来。

“三弟？阿紫？？”

眼看自己距离漩涡中心越来越近，司马沉沉急唤了几声无果，开始舞动双臂，拼命地往外划。

可每当他要摆脱出漩涡时，便会莫名地头昏体乏，很快又会被身后越来越大的漩涡卷入其中。

到最后，他绝望地发现，周围可见的水面，已然都被吸卷其中，旋转的速度也越来越快。

索性，司马沉沉便放弃了挣扎，收气凝神，长吸一口气后，朝着漩涡中心猛扎过去。

再次醒来时，司马沉沉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座石台上。揉了揉脑袋，刚坐起身，石台忽然一震，司马沉沉往下一看，只见无数张或恐怖狰狞、或魅惑妖艳的面孔，正齐齐看向自己。

“多年不见，你们还是这副死样子，一点进步都没有！”

司马沉沉亮出金光往下一照，吓退群魔后，摇头一笑，“藏天啊藏天，你小子自己没胆出来，别弄这些无趣至极的东西好么！”

刚起身活动下筋骨，无数幽亮光团从石台底下冲出，瞬间将整个石台照亮，中央赫然现出一个丈余高的熟悉身影。

“冯子虚，给我一只胳膊，我便放了你们，说不定……还能带你们出去。”

司马沉沉抬眼看去，见他一手抓着三升，一手抓着陈志，正面目狰狞地俯视着自己，便叹道：

“方云天，你弟弟早已放下屠刀，如今也快修成正果，你还搁这玩之前的旧把戏，难道，就一点都不觉得羞愧吗？”

不等方云天回答，三升先发声提醒：

“冯二哥，不用管我们……早点……早点离开这里才是正事。”

“臭和尚，老子先把你吃了，看看能不能立地成佛！”

话音刚落，两道金光闪过，司马沉沉救回二人，随后将方云天断掉的双臂塞到他嘴边，冷笑道：

“没眼力见的臭东西，爷爷当年都能宰了你，更何况现在。”

方云天身子扭曲一阵，随后缓缓抬起头，冲他诡异笑道：

“你确定……要把她们送给我吃掉？”

“子虚……”

两声凄婉女声同时从双臂传来，司马沉沉凝神一看，只见郭意、杨应紫二人，像玩偶一样正被自己拿捏在手上。

而自己……不知什么时候，竟变成了和方云天一样大小的巨人……

“冯二哥！”

“禽兽不如的狗东西，我就知道，从一开始就不该相信你，快放开她们！！”

三升、陈志急吼吼地冲过来，司马沉沉吓得赶紧将郭、杨二人放下。

这时，断了双臂的方云天猛一跺脚，引来一声龙吟，随后整个人化成一颗血红光团穿石台而下。

下一瞬，一张巨大无比的血盆大口飞来，将司马沉沉等人一齐吞入腹中。

“子虚，咱们到迎仙台了！”

“冯大哥，他们好像都是来欢迎你的。”

“子虚啊，可别再睡喽，阿紫正等着你回去呢！”

迷迷糊糊中，听到几个人在叫自己，司马沉沉缓缓睁开眼，发现自己正歪躺在马车内，旁边杨玄感、胡小婵正一脸关切地看着自己。

揉了揉眼睛，苦笑着坐正身子，司马沉沉掀开窗布，看到了迎仙台上的张伯端，路边包希仁、张咏等不少熟悉的面孔，震惊不已地问：

“我睡了多久？天下……已经太平了吗？”

“子虚你回来，当然就太平啦！”杨玄感笑道。

司马沉沉犹有些不敢相信，又看了看胡小婵。

“冯大哥放心，神主降临凡尘，我们现在和以前一样，都过得好好的。”

半敞开的车帘外，韩怀亮正一边驾着马车，一边冲着路两旁的京城百姓、官员士子们咧嘴长笑，一副清醒又与有荣焉的模样。

听到说话，他这时也回头笑道：

“别逗他啦，子虚啊，嘿嘿，在老百姓眼里，你现在就是他们的神主！”

“啊？”

如梦似幻般地进了城，已至傍晚。这时候，外面忽又响起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。

韩怀亮停下马车，杨、胡二人先下了车，并将车帘拉下。司马沉沉想跟着下去，却被二人给劝止住了。

“子虚，稍等一会，陛下马上就过来。”

“哦……”

一个人在车内呆了一会，正感觉手足无措，一个洪亮的声音从前方传来：

“恭迎神主回京，天下永续太平！”

司马沉沉扒开车帘，但见冠冕堂皇的赵义，正领着皇亲贵胄们，整整齐齐地跪在不远处的御街。

“恭迎神主回京，天下永续太平！”

等他跳下马车，众人齐齐附和，随即钟鼓齐鸣，烟花火炮缀满长空，司马沉沉顿觉心舒神畅。

“天下事归天下人，大家不用迎我。都回家陪家人朋友吧，我也要回家啦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