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月末,江北之地已然入秋。
秋色瑟瑟,长风如剑,几天前还算茂密的树林,眨眼便被秋风吹得七零八落、千疮百孔。
最近的九州出了几件事,这每一件事都像是这秋风一样,吹得这人心发紧。先是江左对外宣布,诛灭丐帮匪首燕卓,一时江南江左江湖震动,少林、金顶等派纷纷派人到丐帮祭拜,亦见丐帮上下弟子披素,但就在这消息沸沸扬扬传遍九州之际,少林、金顶等派的使者却又在丐帮降龙殿见到了燕卓,而且这燕卓身边还站着玉女宫的祥儿、丐帮前任帮主乔镇岳。
“燕帮主,这···这是什么情况,江左不是说···”那少林使者结巴道。
燕卓面露悲恸,双眼通红,沉声道:“想必诸位也都看到了我丐帮和清风明月楼上下披素,但这素并不是给我披的,而是为了我的兄弟关明月。”
燕卓将那月亮湖一战的来龙去脉说给了诸人,并在三日后的三国联盟的誓师大会上公开露面,一扫江北军队的疲态。
接着,正当江左为燕卓突然出现猝不及防时,前线的部队竟突然临阵倒戈,驻守江陵一带的王展襟竟是大开城门,趁着夜色喜迎江北联军进城,城内驻守的三万京口卫还在打着呼,突然就成了江左联军的俘虏。
江左朝野上下震动,原本按计划已在云梦泽集结的三十万大军,仓促中就要被派遣到渤海、大丹一线。赵含国为了稳定军心,放出豪言,要将长江天险构筑成万无一失的长江天堑。
但他这云梦泽的三十万大军刚一撤走,北齐与博尔塔拉便是联手出击,两面夹击预备在北齐一侧的江左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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博尔塔拉,中军大帐。
罗涛仔细地看着博尔塔拉和江左一线的地形,目光深沉且平静,而在他一旁站着的冯天虎却是一脸的急切,这战线的另一侧就是后汉之地,就是他的故国他的故乡,他实在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情绪,开口道:“罗涛,这先锋由我来打吧,我手下的弟兄就是死在后汉的地界那也安心啊!”
罗涛侧耳一听,眼角微微弯起,开口道:“冯将军不要那么心急,仗有的打,但也得想想怎么打伤亡最小,你也不想你带回去的兄弟是一口口薄棺材吧。”
冯天虎听了点了点头,道:“那你说怎么打,咱们兄弟都听你的!”
罗涛挺了挺胸,看着那战线两侧平坦的地形,道:“这战线两侧都是草原,地势平坦,最是适合骑兵突袭,而且咱们还有新造的白云弩和飞天球,有了这两样东西咱们足以应对江左军队,更何况这二十万江左军面对的敌人可不仅是咱们。”
冯天虎点头,对于罗涛所说他是相信的,就凭这白云弩、飞天球两个杀器,江左就要好好吃点苦头。
白云弩在白云巧匠的改造下已是不同往日,重弩、连弩、机关弩、火弩,还有那将火奴与连弩结合在一起的白云火箭。这白云火箭内置箭匣,使用火药驱动,一次点火,可连发九支火箭,其劲力之大可在三十步内射穿精甲,堪称骑兵杀手。
“少主,丐帮来信了。”太阿缓步走到近前,“燕卓还活着,而且是真的燕卓。”
罗涛一愣,接过书信:“真的燕卓?这燕卓的死讯咱们已经听了两次,这真的燕卓有冒了出来,这燕卓究竟在搞什么鬼,这事沐云风和晓雨知道吗?”
太阿回道:“他们现在应该还不知道,我也觉得奇怪,这事说来也怪异,据少林和大丹两派的人说,那被江左暗杀的并不是燕卓而是关明月,而且祥儿和乔镇岳这两人也都在丐帮,这两人和燕卓相熟,有他们作证,这个燕卓应该是真的。”
罗涛听着太阿所说点了点头,并打开书信读了起来:罗涛,好久不见,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一定会有许多疑问,但请放心,现在的丐帮帮主燕卓,不是江左暗卫顶替,而是货真价实的燕卓,告诉沐云风不要让他心里有太多负担,我没有死,让他早点回来帮我,草原一线的江左军队就拜托你了。
“死的是关明月。”罗涛将信交给太阿,“这对咱们是好事,如果燕卓真的死了,江北联盟必将土崩瓦解,如此江左便能调集更多人马对付咱们。”
太阿也在一旁道:“确实,现在燕卓又回来了,江陵守将王展襟也在阵前倒戈,江左在云梦泽一劳永逸的算盘也打不响了,赵含国现在可得防备这江北三国,也该让他尝尝睡不着觉的滋味了。”
“行,你去把这件事也告诉沐云风和燕晓雨吧,我一会也得去清点清点粮草装备。”
罗涛刚开口,一旁的冯天虎便道:“罗涛,你这装备有多余的,可得多匀一些给我们,我还是想打头阵,早踏进家乡一步,我这心里也踏实。”他搓了搓手,笑意中满是期待。
“行,我多给你二十架白云火箭,你的人马骑兵少,就算是打先锋,你们的主要任务也是打反击。”
“再多给十个呗。”冯天虎道,“你可别小看我们兄弟的腿脚,知道什么叫归心似箭吗?我们兄弟这两条腿可不慢。”
两人说罢,都是哈哈大笑起来。
就在几天之前,罗涛还在担心,万一江北联军真听那假燕卓的,在云梦泽被江左军一国端了,那到时候所有压力可都加在了博尔塔拉这边,就凭他们这十万人想顶住江左五十万大军,多少是有些困难。
但现在情况可就是大不相同了,江左大军不知道了江北联军的动向,只能将兵力分散在三国边界重镇,并依长江天险沿江设防,如此万里防线,处处设防,兵力势必薄弱。
处处布防就是处处不防,只需击溃一处,那便是处处皆溃。
“冯将军,离你们回家的日子不远了。”罗涛拍了拍冯天虎的肩膀,“回营准备准备,告诉兄弟们,回家的日子到了。”
“好,我手下的兄弟盼这一天,已经盼了很久了!”冯天虎重重地点了点头,心中是兴奋至极,流落草原这么久,终于是等到了回家的希望。
送走了冯天虎,罗涛开始动手前往军械所和行军库清点粮草装备。
他接过侍卫牵过的骏马,向着军械所所在奔去。一路上他向左右望去,博尔塔拉已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
自从白云军到了草原,九州各项先进的技术也一点点融入到博尔塔拉人的生活中。
各种农具的利用开垦了更多肥沃的土地,手工技术的引入使木工、瓦工、漆工、陶工相继在草原上出现,桑蚕、桑叶、织布机也让博尔塔拉人的衣着有了更多的选择,原本逐水而居的牧民有相当一部分变成了在固定土地上耕种的耕农,简陋的帐篷也渐渐被砖屋替代。
“紫星大神!”
有几个博尔塔拉人发现了罗涛,纷纷举臂高呼,面色之激动,让罗涛都颇有几分不好意思。
罗涛摆了摆手,对着他们亲切一笑,但他并不享受这种崇拜,他心里很清楚自己终究是一个人,不是这群人口中的神,他所能做的,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做到。
军械所。
军械所守备一见是国主前来视察,都是一脸肃整。
“我来清点一下军中器械。”罗涛道。
那守备应了一声“是”,带着罗涛进了军械所,并拿出清单,逐项向罗涛汇报。
“飞天球,现库存二百一十只,明天工匠还会运来一批,估计是十只。白云弩,崭新的是一千一百个,暂时在所里维修的是两百个,各式连弩、火弩是一千二百个,没有维修,白云火箭。”说到这白云火箭,那守备故意顿了顿得意道,“四百二十具,加上已经装备到部队的总共六百具。”
罗涛听到这白云火箭竟然有六百具心中一惊,六百具这个数量已是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期:“好,有了这些白云火箭,绝对够江左那群混账东西喝一壶了。”
“里面就是一些兵器、盔甲。”说着,守备又拿起另一本账本道,“精钢长枪库里共有五千、长刀五千、钢刀五千、弩箭三万,精甲八千具,重甲五千具,马甲一万具。”
听到这些军械的数量,罗涛脸上的笑意不由地僵了下来,刀枪的数量严重不足,一场仗下来,这军械所的刀枪就要被打光了!
那守备也看出了罗涛神情不悦,垂首低眉道:“国主,这小的们也尽力了,工匠们都在干着飞天球和白云弩的工期,刀枪这部分军械实在是人手紧张。”
罗涛点了点头,拍了拍那守备的肩膀,宽慰道:“没事,我也知道他们的人手紧,你吩咐下去飞天球和白云弩的计划先停下,全力制造弩箭,十天的时间我希望弩箭的储备可以翻一番。”
那守备一愣,面露难色:“国主,不是小的推脱,这任务小的实在遭不住,从这运木材来就要三天,精铁的铸造,箭头的打磨这些时间算起来,十天可以出一万只弩箭已经是极限。”
罗涛背起手来,眉头皱成了一团,道:“我也知道你们辛苦,你们想想办法,十天后我再来看,如果有三万支弩箭入库,我升你做都统。”
那守备苦笑,道:“没完成受罚吗,国主?”
“罚俸三月,巡哨一月。”罗涛道。
那守备叹了一口气,低头道:“小的,领命。”他嘴里虽是这么说的,心里已是暗暗腹诽道:这少国主和国主一样,心黑着嘞!
寻罢了军械所,罗涛又奔去行军库。
这行军库中的东西主要是为了行军所准备,所储备包括行军的粮草,运输辎重的马车,犒赏三军所用的酒肉以及金疮药等药品储备。这些东西除了药品之外,多是在各地采购,因此罗涛并不是太在意,他此行前来主要是来检查各类药品储备。
“国主,您来了,瞧着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。”这行军库守备是个脑满肠肥的中年汉子,一把络腮胡子衬托着这人的脑袋上小下大,活像是一个葫芦,因此军中也多叫他“葫芦汉”。
罗涛并不喜欢这一类圆滑的人物,语气冰冷道:“我来检查一下库中储备,你把账本都拿出来,清一清。”
葫芦忙是连连点头,一边将罗涛迎进库里,一边从柜子里拿出账本:“国主,我这行军库里的东西每一项都列得清楚,你看这是谷子,足足有三大仓足够十万大军半年所用,还有这是风干的各式牛羊肉,共是八千副。”
“八千副,这是什么意思,八千只?”罗涛问道。
葫芦摇了摇脑袋,满腮横肉滚动:“这一副是一半,半只。”见罗涛点头,他又接着说道:“这牛羊啊是为了考虑咱们草原上的兄弟,我还用了蜀地的做法,保准好吃。”
接着往里走,是各类辎重马车。
“这呢,是各类马车,八百多辆,足够行军所用。这车上的每一个轮子都是我们所里人仔细打磨的,保准上了战场不出毛病。”葫芦兴奋道,“再往里就是药品储备,各式金疮药、解毒药都是齐备,别说是十万大军,就是二十万大军也是足够,再说就那些江左人,也见不得能伤了咱们的白云大军。”
他说着,不由哈哈大笑起来,但瞅着罗涛并没有发笑,又是赶忙将笑声掩住,立在一旁,不敢多言。
罗涛看着周遭储备的那些药品,走到了一排存放金疮药的架子前,伸手检查,他先是闻了闻气味,又是取少量尝了尝,道:“你这守备做得仔细,这金疮药很纯,四周也干燥。
听到国主夸奖自己,那守备又是露出一脸笑意,道:“那可不,这药材所用是大事,属下岂敢马虎,这也多亏国主当时英明占住了边地三城,要不这些药材都运不到这草原。”
听到着,罗涛眉头一皱,缓缓走向更深处的架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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