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了玄佛”一动不动地坐在马上,神情严正肃穆,雾色朦胧中活像一尊泥塑的佛像。只看他面色皓白,眼神精亮,一双嘴唇艳得似火,身上披着的大金袈裟自肩头盖到马尾,且随着马尾不时摆动。
“首座,人抓来了!”一名小头目赶到“了玄佛”面前,双手合十,行了一礼。在他身后,站着三人,皆是被双刀交错架在颈上,一动也不能动。
小头目见“了玄佛”没有反应,便开始向他介绍说这三个人:“这是忏悔堂首座圆和,这是药王堂首座圆空,这是舍利院首座了净。”
听到了净的名字,了玄佛眼皮一睁,用眼角的眼白看了一眼了净,嘴角一弯,却是一言不发。
了净看着马上的了玄,冷哼了一声,一双白眉高高吊起,脖颈也高高向上昂着,高高鼓起的喉结几近要贴近刀锋,但他却是丝毫不惧,那模样就好像是要和了玄比比高下。
了玄佛看着了净那副模样,也不恼怒,心中暗暗笑道,你一个烧舍利子的还敢和我这个活佛挣个高下,不自量力!他这般想着,又看向圆和、圆空。他看圆和一张苦瓜脸,两道眉毛高高的,挽着手,将眉心牢牢锁在一起,挤出一层又一层的褶皱,确实像个苦瓜,滑稽得很。
他又看向圆和,圆和长得俊俏,纵是在夜里,他那玉石般的肌肤也比那两片刀刃透亮,加之此刻他伸昂着脑袋,神态孤傲,恍惚间,这人竟比那刀锋还要夺目。
看着圆和那一等一的模样,了玄佛的眉眼一眯,手指不由摸了摸自己的鼻子,忽的,他只觉自己这鼻子没有圆和的挺拔,再看他的眉眼,也觉得自己逊色了他一分。心中不由嫉妒心大起。
“把魔罗圆和押到前头!”了玄佛开口道,“给了戒传话,一刻钟内不出门缚手投降,就杀了圆和。”
随着了玄佛一声吩咐,那十几个喊话正僧,纷纷开口喊道:“了戒,了戒,一刻钟内不出门缚手投降,了玄佛就杀了魔罗圆和,了玄佛就杀了魔罗圆和。”
禅房内,众人俱是一惊,尤是了戒脸上惊容更重,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了玄要在这少林寺,要在自己这个师兄的禅房前,杀人灭口,而且杀的还是少林寺的首座!
“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啊,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啊。”了戒口中喃喃道,“师父曾说他是最具佛心的一个弟子,他怎么会这样。”
了戒听着禅房外的传话,两个眼睛在眼眶里乱颤,一根根眉头就如同活了似的,抖动着自己的惊异。
倒是成无首座,神色镇定,缓缓开口道:“一念成佛,一念成魔,善恶一线间。了玄从脱离少林那刻起便陷入了魔障,天魔、死魔、烦恼魔种种魔障他逃不出便只能陷进去了。”
乔镇岳听不懂成无大师所说,只是开口问道:“了戒大师,您打算出去吗?其实凭咱们四个人,了玄肯定不是对手,咱们可以佯装出去投降,再打他一个措手不及,救下圆和大师不成问题。”
乔镇岳刚说完,圆济便开口道:“不行!”
众人看向圆济,只见他贴在窗边,已用手指在窗纸上破了一个小洞,观察着外面的情况:“他们手里不光有圆和,还有圆空和了净,咱们四个没办法一齐救下这三人。”
圆融呢?乔镇岳心中猛地发问,这少林寺中的俗僧除了圆济都已被了玄抓了,怎么就他逃脱了,是偶然还是?
了戒听到圆济所说,已有三位少林首座被了玄生擒,心中悲愤之情油然而生,他捏紧了一双拳头,大步向门口走去。
就在他推门的一瞬间,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。
了玄高估了自己的耐心,他每看一眼冰清玉骨的圆和,心中便多一分嫉妒,只看了十几眼,便觉心中妒火中烧。他摩挲着双掌,只觉双掌一片湿热,汗水已浸湿了袖口。“魔罗!魔罗!他一定是一个魔罗,我要杀了他!”
随着了玄佛一声吩咐,透亮的刀刃划过比刀刃还透亮的脖颈,圆和一颗脑袋便如一团玉球滚落在地上。他身首虽是分离,但身子犹自挺立,玉球般的脑袋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,双目紧闭,安详地看着癫狂的了玄佛。
恰在圆和人头落地的一瞬,了戒推门而出。
了戒看着圆和的尸身,悲恸之情猝然涌上眼眶,满腹的悲愤与忧郁,化作一层水雾凝在他一双如老井般的眼睛里,朦胧也沧桑。
“了玄!”了戒只说了这个两个字,好似光这两个字便耗尽了他全身气力。
在了戒身后,圆济想要冲出去与了戒一同应敌,但被乔镇岳拦了下来:“圆济大师,等等。了玄不知道咱们在禅房里,咱们便是一支奇兵,咱们得等,等到最好的时机出动!”
禅房外。
了玄本想等着了戒的下文,但了戒却只说了“了玄”两个字后,便不再说话,他心里一时拿不住主意,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开口,最终他决定还是要说
“了戒师兄,别来无恙。”
了戒没有接他话茬,只开口道:“你为什么要杀圆和,你知不知道他是少林寺的首座,你知不知道这是少林寺!你知不知道这寺里供奉着我佛!你知不知道你是在佛前杀人!”
了戒强忍着心里的悲恸,说得字字泣血,说到最后已近气声,只喉头摩擦着声带艰难地说出“杀人”两字。
“我知道。”了玄语气平和地回答道,“他是魔罗当然该死。”
“那我呢,我是什么!你是不是你要杀我!”了戒问道。
了玄一笑,笑得凄厉,笑得诡秘:“你,你是魔罗的主人,你当然也该死!”
说着,他手掌一挥,一队弓箭手已搭弓拉箭,箭锋直指了戒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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