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5章 静心学艺

冯宽心烦气躁,陪着赵小丁休息一天。

这天,两人又同时出现在八卦台。

冯宽坐了五个时辰,耐不住性子,很快又失败了。

赵小丁身体还未完全恢复,生生熬到第七个时辰,实在是撑不下去,又咬牙凭着意志坚持了一会,眼看又要晕厥倒地之时,唐冻终于出面现身:

“赵师弟,做的不错。恭喜你,先回去好好修养几天吧!”

在赵小丁离开,八卦台上只剩冯宽一人之后,他便一直跟唐冻暗中较劲:

静坐到第七个时辰时,他觉得差不多了,唐冻没有出现,他直接选择放弃。

后来一次,他狠下心来,强忍着各种不适,坐到了后半夜,唐冻还是没有现身或者发话……

再到后来,有一次,冯宽自虐式地直接熬到第二天的早上,依旧没听到任何叫停的声音。

那一瞬间,冯宽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,他不想再坚持,他认为唐冻是在故意整他,当即恼火道:

“不练了,爱谁谁,你去教赵师弟好了!一点意思也没有,老子不玩了!”

短暂地安静过后,唐冻忽然现身出来,面无表情地说:

“就这?你就只有这样了?”

“赵师兄他……他静坐到身体都垮掉。莫非,我也一定要像他那样才行吗?”冯宽同样盯着唐冻双眼,一脸桀骜。

“我可没这样说过。只是,以你的条件,这样的程度,还远远不够!”

“难道要我当场死掉,才算足够?”

“没错!”

“你??”冯宽瞬间泄了气。

“第二步……也罢,勉强也算你过了吧。最后一步,你要学会忘记自己,让过去的自己死掉。可以的话,最好还要亲眼看到死去的自己!”

唐冻的话在他耳边飘**徘徊了很久,冯宽沉默半天,最后干笑一声,摇头道:

“师姐,对不起,我做不到。”

“冯师弟,若是连你都做不到,恐怕就没人能做到了。对你来说,这些并不算什么,其实……”

唐冻说到一半,冯宽忽然插话道:“是不是还有最后一步,那什么……找回自己?”

唐冻愣了一下,心内当即惊诧无比。轻咳一声,最后平淡回道:

“等你过了第三步再说吧,回去好好睡一觉,明天又是新的一天。”

“他妹的,我不会是……在什么楚门的世界吧?这些陈词滥调,那些鸡汤电影里面,实在太多了!”

冯宽耸了耸肩,回去随便填了下肚子,洗了个澡。躺在**,看着投射进来的月光,想起在那个世界里,自己好像从小就是这样的随意,好像什么都无所谓一样。

其实内心深处,他也非常羡慕那些,能够拼尽全力甚至燃烧生命的人。只是,每次想要朝他们靠拢时,他都会问自己一句:

“之后呢?拼尽全力之后,即便能够挣得片刻的欢愉,可是,之后呢?是不是……就只会剩下无尽的空虚?亦或者,甚至是彻底的否定和悔恨?”

第二天,重新回到八卦台阴眼蒲团上,冯宽闭上眼,继续想着昨晚的那个问题。

想来想去不得答案,很快便过去了六个时辰,夜色降临,渐渐起了风。

空气中弥漫着野**、竹叶和泥土的混杂味道,几滴雨水飘到脸上,没来得及多想,一场细雨不期而至。

冯宽很快便感觉到清凉舒爽,灰蒙蒙的内心似乎也因此,变得澄澈了许多。之前一直纠结的问题,这会也不再去想了。

脸上的汗水很快也变成了雨水,一会又聚成小股,从脸上顺流而下。

冯宽两手交叉成凹形,雨水击打在他的头上、脸上,部分滞留在远处,还有不少,一起滴进他手心的凹槽中,和天空直接飘进去的雨滴一起,慢慢汇成了一座微型湖泊。

感受到手中渐渐增加的分量,冯宽忽然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成就感。

又过去不知多久,雨依旧还在下,虽然闭上眼,他也能感觉到深夜的暗。

到了这时,冯宽全身早已湿透,手上的“湖泊”也已经容不下更多的雨水进来。

雨水击打在“湖面”上,他似乎都能听见那极其细微的叮咚声。手指缝隙,也随之渗出不走运的部分雨水。

手中的分量开始变得异常的稳定,时间一长,他又渐渐感觉不到其中的分量了。

雨连续下了两天两夜,冯宽听着叮咚声,感受着流逝在指缝间的清凉,没有感觉到丝毫疲惫。

这期间,唐冻来来回回经过好多次,每一次,她都只是远远地看着,一言不发。

赵小丁身子恢复得差不多,也撑着伞过来,怕惊扰到他,甚至都没上去八卦台。

好几次,他都担心冯宽会出事,可看到唐冻始终云淡风清的表情,才又强迫自己放下心来。

自从受了冯宽不经意的“言语刺激”后,张翠山、牛淙也开始没日没夜的苦苦修行,这两天才难得露了面。

“师姐,可以了吧,已经是第三天啦!”

远远看了冯宽一眼,牛淙有些担忧道,“比我当年,已经要强很多了!”

一旁的张翠山有些羡慕嫉妒,也有些阴阳怪气:

“牛师兄,你怎么能跟他比呢?他可是传说中的神魂之体哦!”

“赶紧给我走远点,少在那里闲言碎语。你们是修为突破了?还是有了更深的修行领悟??”

唐冻不咸不淡的话,让他两个尴尬又惭愧,很快便没了影……

这天,雨终究是要停了。少了这淅淅沥沥、噼里啪啦的持续动静,世界却并没有变得安静一些。

午后乌云散尽,冯宽眼前渐渐感觉到一片亮红。

“到时间了吗?不,雨虽然停了,可我的心,依旧是湿的!”

手指似乎早已凝固成了钢铁,冯宽已然感受不到手中的雨水流逝。

可是很快,由于那细微的叮咚声,同样也消失之后,他手中的分量开始慢慢变小,冯宽坚硬的身心渐渐也开始松动起来。

“应该差不多了,等湿意消失,就能代表,过去的我已经死掉了吧?”

又过去了一天一夜,冯宽手中早已没了一丝雨滴,甚至他身上的雨水也已经完全蒸干。他整个人,和一开始过来的时候,几乎一模一样……

即将要睁眼起身的时候,冯宽突然又恍惚起来。

他拿捏不准,之前的那场雨……是不是真的下过,还是说,自始至终,那只是他自己的幻想……

“雨,下过怎样,没下过,又怎样呢?”

一个古怪的问题跃上心头,将他涣散的注意力,重新聚拢起来。

冯宽想了半天,想不明白……

“我不知道……可是,应该有人会知道吧?或者,即便这个问题的答案没人知道,那至少……总有人知道,到底有没有下过雨吧?”

“会是谁呢?谁又会知道?”

“师姐!对啊,我不是一直在这里等她么!可是……她到底会不会来,什么时候来,我还是不清楚啊!或者……她曾悄悄来过,我却不知道?”

冯宽渐渐感到烦躁起来,又过了很久,稍微恢复了些理智,可内心深处依旧迷惘:

“如此无聊的等待,到底有什么意义呢?从来就没有个靠谱的参照!师姐来不来,永远都是由师姐她来决定,那我呢?我到底能做什么?”

“我……难道就只能等她?”

“不对,我明明……”

“可以再等一场雨!!!”

…………

距离八卦台不近不远的藏经阁二楼,望着面无表情、静坐如一的冯宽,唐冻显得有些犹豫不定。

“应该,差不多可以了吧?”

回想起当年,自己断断续续努力了一个多月,坐定三天三夜后,师父张符元大笑着叫自己醒来。

过来的时候,还专门折了只荷叶,荷叶上面盛满清水。那股恬淡隽永的荷叶清香,一直萦绕在她的心间,直到现在,她都还记得清清楚楚。

“凡事,过犹不及啊!”

又等一会,想起那会睁开眼后,师父说的第一句话,唐冻蓦地一个激灵,当即飞身出了藏经阁。

静悄悄地上到八卦台,唐冻轻咳两声,脑海中自然而然地预想着冯宽的反应:

“虽然自己没带荷叶,也没端来清水。可听到这么明显声音,依这臭小子的性子,应该马上就会醒来。眼神恍惚地看我一眼之后,随后歪倒在地,接下来,鬼哭狼嚎……”

然而,让唐冻意外的是,默默等了一会,冯宽居然没有任何反应,依旧保持着好几天前的这个姿势,仿佛根本没听见一样。

“这小子,十有八九,准是又在想什么鬼把戏呢!故意装作没听见是吧?”

摇了摇头,唐冻自然而然地想出口骂他,可马上又想,他能坚持到现在,已经是难能可贵了……暗叹一声后,她难得软声细气地开口说:

“喂,冯师弟,这次不错,可以了。”

小半天过去,天色渐渐变得昏暗起来,冯宽依旧一动不动……

唐冻有些尴尬,又觉得自己,可能是低估了冯宽的恒心和毅力,还想说什么终究没说出来。静静看了他一会,最后悄然离开。

自那以后,唐冻每天都会过来看他,有时候一天还不止一次。每次过来,她也基本只是象征性地喊叫几声,冯宽依旧没有丝毫动静。

就这样,又过去了三天三夜。

唐冻是打心底地认为,冯宽是百年一遇的道门天才,本来也没有多在意。后来经不住赵小丁不住地的烦扰担心,又试了试更多的叫醒方式。

可无论是撒娇卖萌,还是恶言相向,冯宽就像一尊泥塑的菩萨一样,油盐不进,丝毫不为所动。

到后来,唐冻甚至还轻轻扯了扯他衣袖,这才终于意识到不对劲。

心慌意乱之下,她赶紧叫来张翠山和牛淙,两人靠近看了看,心内震惊的同时,却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和合理的解释。

短暂沉默后,张翠山围着冯宽转了两圈,忽提议道:

“师姐,我去提几桶冷水过来,照着他脑袋泼下去,我就不信他能一直装死!”

“张师弟,你要是能像他这样,装得七天七夜一动不动,我也让你泼个够!”

唐冻狠狠瞪他一眼,“冯师弟这样,很有可能……是处于一种假死的状态,绝对不能用太过激烈的方法来强行打扰、或者惊吓到他。”

“小师弟神魂之体,天资卓绝。师姐,我觉得……你可能担心过头了。”

牛淙冷静分析道,“我认为,不能用咱们以往的经验来看待和对比小师弟的现在,不如……还是继续等等看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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