了戒身子一颤,知是身后遭到偷袭,捏起一拳回身便打。
这一拳,如风雷滚动,带着破风的霹雳之音。
这本是极刚劲的一拳,击石可碎。
这本是极迅猛的一卷,几乎无人能躲。
但就是这样一拳,在即将击下时,竟猛地停在半空。
觉悟看着面前的这一拳,只觉头晕目眩,面颊冰冷。而了戒呢,了戒看着面前的觉悟,先是双眼瞪得浑圆,然后使劲地眨了眨双眼,确认了眼前之人是觉悟后,两片嘴唇颤抖着,许久没有发出一点声音。
觉悟也眨了眨眼,但他眨了眨眼后,手下又是一动,将那柄匕首捅得更深。
了戒吃痛,脸上一阵扭曲,他狠狠捏紧拳头,想要在觉悟脸上打上一拳,但他一拳刚出,竟错过觉悟脸颊,一把抓向他颈后,将他如小鸡一般丢向了圆融。
“走!从今以后,我没有你这个徒弟。”
他本有两次机会能将觉悟杀了,但这两次机会他都错过了。他不知道他那一拳为什么会停下,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要将觉悟丢给圆融,他只知道当他回身一拳挥出时,看到觉悟那一张懵懂、无措的脸,他的心便如刀割一般,一身的气力也从那千疮百孔的心中散去。
了戒一只手捂着自己肋下,另一只手仍化掌应对着眼前的众人。他神色仍是坚毅,当一双手掌上的光芒已是愈来愈淡。他虽有身负枯荣神功,但终是年老气衰,加上失血已多,脚下不由踉跄。
众人见了戒脚下踉跄,不由都停下手,向着了戒围去,一时间双方已成僵持之态。
圆融看着了戒这般模样,心下放松,一时也不急拿他,开口道:“了戒方丈,想不到啊,您对您这宝贝徒弟还真是稀罕啊,他都要你的命了,你还舍不得杀他。”
了戒听着圆融这么说,看了觉悟一眼,冷哼了一声,道:“徒不教师之过,我徒弟走上邪路,是我这个师父没教好,怨不得别人。”
圆融听着了戒所说,竟兴奋地拍起了手,道:“感人,实在是感人,只不过你这感情用错了地方,哈哈哈哈。”
他说着,冲着觉悟挥了挥手。觉悟也是心领神会,伸手从自己脸上撕下一张人皮面具,面具之下,赫然竟是——通北。
了戒脸上先是一惊,随后竟长长送了一口气,眉眼中竟闪现出一丝安详。似是在感叹,还好,还好,自己的徒弟没有走上邪路,但转瞬他看向通北的眼中竟兀地变的哀伤:“通北,你这又是何故呢?”
他不光是觉悟的师父,他亦是这少林寺千余名正俗僧众的师父。
哪知通北一笑,冷笑道:“人为财死,鸟为食亡。圆融首座赐教我本领,赐我前程,我有那大好的前途不去,为什么要在这少林当个穷和尚?”他这么说着,看向一旁一人,那人与他长得一模一样,正是之前被抓到戒律堂的假通北。
“阿弟,听我的没错吧,功名利禄这就来了。”
那假通北哈哈一笑,走到通北身旁,笑道:“正是听了大哥的话,小弟才有这番大展宏图的机会。”
说罢,两人哈哈大笑。
但也就在两人大笑之际,两把匕首已分别刺向圆融与通北的背心。这一击出其不意,又有笑声掩护,当真是无懈可击。
那通北后心中了一刀,登时一阵抽搐,向后倒去。而圆融终是功力深厚,眼尖耳利,提前一瞬发现其中端倪,但仍是被刺中后背,血流不止。
那假通北一击得中,立马飞身掠到了戒身边,施展出点穴手法,遏制住了戒伤势。
了戒看着假通北,神色无措,一时想不明白其中缘由。倒是那假通北一笑,伸手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,笑道:“方丈,是我,了禅。”
原来这了禅在审问假通北时耐不住给他用了麻刑(击打人周身麻筋、麻穴),那假通北吃不住,把一切都招了,而他呢也将计就计,装作通北的模样,混在了圆融的队伍中。
眨眼间,几番变化,当真是出人意料。
圆融受了重伤,又见自己这方也有十数名刀客死伤,当下不敢恋战,一声“撤退”,便带着一众手下与了玄,逃遁在雾色之中。
天边,雾气仍是朦胧,如箭般的朝阳射在空中绽放出血红的光芒。
这血红的光芒被雾氤着,尤惊愈艳。
一阵风吹过,吹起院后竹声郁郁,两只翠鸟从竹林中飞出,落在飞檐之上,懵懂地歪着脑袋,似是不解为何有那么多和尚躺在地上。
了戒看着那些倒在地上的少林僧众,热泪已涌出眼底,他两片嘴唇紧紧闭着,仿佛是要将那满眼中的心酸苦楚哀伤悲叹,统统憋在嘴里,等着一口气全部咽下。但这些心酸苦楚哀伤悲叹,实在是太难以下咽,他喉头一沉,压在气管中的情绪如一颗闷雷,顷刻在他嘴边炸响。
不住的咳嗽,无尽的哀伤。
这一战少林元气大伤、损失惨重,少林十一位首座折损了五人,成藏、圆和、圆空、了净惨死,圆融叛逃,少林弟子伤亡者亦将近百人,方丈了戒更是身受重伤。
了戒强行站直了腰,缓了一口气,开口道:“强敌未退,乔帮主、圆济师弟、成无师叔你们随我来,我有话说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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